尔塔阿雷火山。本文作者供图
●张海律
戏精上身，在同行人的手机镜头里，我念叨着“Precious,My Precious（我的宝贝）”（电影《指环王》中的台词），向着深不见底的火山熔岩湖坚毅地走去……然而，围绕在尔塔阿雷火山（Erta Ale）南侧的夜行者，似乎没一个知道我在说些啥。我试着问了身旁两位“95后”，一个摩洛哥小伙和一个中国女生，确实，他们都只是听说过但没看过《指环王》。
和电影中“魔多”一模一样的尔塔阿雷火山，位处于埃塞俄比亚东北部的达纳基勒洼地中心部分。火山顶端的熔岩湖，是地球上长期存在的六大熔岩湖之一。热浪蒸腾的“湖水”，其实是缓慢翻滚涌动着的红色高温岩浆，宛如“地狱之门”向人们敞开。
每个抵达此处的游客都是下定吃苦决心的“狠人”（大部分都是如我一般的背包客），他们不得不参加一个三天两晚的“纳基勒洼地行程”旅行团，忍受着在45℃的高温中颠簸一整天，被吉普车以及持枪护卫车队护送到此地。营地以大地为铺、星空为被，四周村落凋零、人迹罕至，看似诗意，实则条件简陋。
展开剩余64%这个旅行团确保了所有游客都能在最近距离看到稳定酝酿着情绪的地球烈火“高压锅”。不过，这口“高压锅”也有失控的时候：今年2月，幸运的观光客等到了一次全面爆发的奇观，然而，“一个中国男生被一块喷上天的火山碎石击中手臂，幸好这块小石头在空中冷却得也非常快，他包扎了伤口就回去了，以后可以吹牛了！”向导眉飞色舞地向我们讲述着这个故事。
随后，旅行团还会把“花钱找罪受”的各国背包客，送到满布间歇泉和七彩地貌的达洛尔。这也是一个必须跟随向导行走的迷人“地狱”，金黄色的硫磺地层松松软软，吸引着人想要蹑手蹑脚地往前探秘，但等在前方的可能是冒着超高温蒸汽的潜藏气孔。达洛尔周围还有几个不费力气就可以让人漂起来的盐湖。临时相约的旅伴中，有人带着一本狄更斯的《艰难时世》，就迅速被大伙征用，成为伪装在死海漂浮阅读的道具。
当然，没人会愿意在45℃的高温中，被盐“焗”成一块腌肉，上岸后大家纷纷用矿泉水将自己冲洗彻底。但浪费水资源的自责，接着会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达到顶点：滚烫的地面上，时不时出现一些光脚的当地孩子，迎着缓慢行驶的车队跳舞。向导摇下车窗，向他们甩出了几瓶矿泉水，这些洁净的饮用水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受欢迎的物品。我突然想起今年恰巧是《天下一家》（《We Are The World》）面世40周年——这首由迈克尔·杰克逊主创的世界名曲，当年正是为帮助埃塞俄比亚和苏丹的大饥荒灾民而作。
从海平面以下120米的洼地盐湖，往西绕着山路攀升2000米，来到气候干爽宜人的提格雷州吉拉塔砂岩山区。在上千年的时间里，当地居民为这里的山谷和悬崖，镶嵌了上百座教堂和修道院。我们先行参观的Abreha wa-Atsbeha教堂，据说是当地最早一座在岩石上开凿的教堂，我们可以欣赏到室内的彩色宗教壁画。
不过，登山徒步爱好者会在吉拉塔重装上阵，走上好几天，在各座岩壁教堂附近安营扎寨。其余绝大部分访客，只要身体条件允许，则会直奔这片山区最具吸引力和挑战性的“悬崖教堂”。这确实是一处需要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在某些垂直段落甚至得依赖向导的安全绳牵引才能抵达的绝美仙境。攀爬所及的顶点，距离入口还有一段“天路”。从不畏高的我，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大胆伸出脑袋，一边欣赏着百丈之下的红色峡谷、翡翠一般的植被和白色云朵般的羊群，一边忘乎所以地在狭窄的岩壁间蹦跳……上到顶部后，守在教堂入口处的一位年轻人主动而熟练地用我的手机记录下这一“壮举”。虽然此处被称为“世界上最难进入的教堂”，但他们还从未记录过游客失足死亡的事件。
离开埃塞俄比亚后，高温、盐霜与攀爬的快意在我身体里的记忆已经淡去，但这片土地熔岩的脉搏与悬崖的呼吸，将成为我长久的谈资。
（作者系资深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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